浙南红检 鉴案知法丨“浙滇”联动 检警携手 29岁的“黑户”终于领到人生第一张身份证
没有身份证,没有户口,没有社会关系,他是如何在这个数字时代“隐形”生存?又是如何在检察官的帮助下重新找回身份?一起普通盗窃案背后,隐藏着一个长达十余年的身份困局。

(民警为杨杨采集身份信息)
被注销的“透明人”
自小丧父,4岁又丧母,他对父母的记忆微乎其微。8岁那年,他被领养,养父老杨为他取了新的名字——杨杨,希望他像杨树那么正直,那么坚强。
然而,杨杨却没有在养父家重启新生,打架、逃课、辍学……伤透了养父的心,他却不以为意。14岁那年,他来到城市务工,在云南保山、昭通和上海等地辗转“流浪”,先后在夜市、工地打过工,因为这些工作对年龄和身份证检查不严格。
“纸包不住火”,对用人单位推脱了几次“身份证正在办理”后,他只能选择离开。多年来,他辗转多地,就像“流浪汉”一样四处飘零。
没有身份证,只能打零工为生,生病不敢去医院,出行只能搭黑车,他觉得日子越过越没盼头。他刻意“失联”,不和养父联系,也不回家。
迷茫中,他结识了刑满释放的马哥,受其蛊惑误入歧途,后因跟随马哥在平阳、上海等地盗窃电瓶车被判刑。
2019年2月,老杨苦寻儿子多年无果,只能配合警方排查,同意警方销户。就这样,这个刻意与社会切断联系的年轻人,因长期失联被当地警方宣告“户口死亡”,就此成为法治社会的“透明人”。
“浙滇”联动解心结
2024年12月,因涉嫌盗窃罪,杨杨被公安机关抓获,而后该案被移送至平阳县检察院。检察官在审查卷宗时发现异常:他的户籍材料无对应的人像照片和生物信息情况。
“我没有一技之长,找活越来越难了,我也慢慢明白父亲当年的良苦用心。”面对检察官的讯问,他如实供述了这些年的经历,对于这些年的“黑户”生涯,他多有抱怨,身世的坎坷、亲情的淡薄、环境的变化、工作的失意,都让他无法释怀。
“很对不起父亲,很想回家,很想办一张自己的身份证,但是我不敢……”检察官发现这个游走在犯罪边缘的“惯偷”,内心始终藏着对拥有“身份”的渴望和对养父的愧疚。
“登记户口是法律赋予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,即使是犯罪嫌疑人,我们也要平等地保护他的合法权益。”了解他的情况后,检察官决定还给他一个身份,帮助他积极改造、回归社会。
儿子想回家,父亲还愿意接纳吗?平阳县检察院立即依托“检警+”协作机制,与该案经办民警联系,通过制发协查函至云南当地派出所,一场跨越“浙滇”两地的身份确认协作战就此展开。
“太好了,我的儿子还活着!请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。”电话那头,得知养子的消息,老杨喜极而泣,并表示只要他愿意改过自新,他们还是一家人。
从“我是谁”的身份焦虑,到“回家去”的亲情救赎,这个刻意模糊自己身份多年的年轻人终于卸下伪装,解开心结:“原来,父亲一直盼着我……”
检警携手助新生
“这么多年没见了,也认不出了。”老杨表示,如果检察官说的“杨杨”真是失联多年的儿子,他愿意配合公安机关调查,让儿子落户。
但是,他当年的户籍在注销前就没有照片信息,老杨也不曾为他留下任何生活照。如何证明“我是我自己”成了摆在检察官面前的一道难题。
根据相关规定,特殊体貌特征正是身份认定的关键证据。
“我的样子变了,身上的胎记和伤疤还在,父亲说不定还记得。”检察机关与公安机关联合讯问,他露出手臂上的胎记和陈旧疤痕。
不久后,云南公安机关传来老杨的证言时,检察官们精神一振,正是父子俩关于胎记、疤痕及儿时成长经历的相同描述,成功破解杨杨的身份谜题。
3月24日,在检察官和民警的见证下,杨杨采集了人像、录了指纹,民警一同将相关谈话笔录、户口恢复申请报告等材料寄到云南公安机关,帮他恢复了“户口”。
“无依无靠十多年,现在才发生有这么多人关心我、帮助我,让我有了新身份,我会好好改造,争取早日回家团圆。”近日,经过焦急的等待,他人生中的第一张身份证终于办理成功,交由老杨保管。
薄薄的一张身份证,不仅承载着公民的法定身份,更寄托着法治社会对迷途者的包容与期待。未来,他需要迎接的,远不止那个新的身份。他告诉检察官,会改邪归正,会让爱他的人看见全新的自己。(文中人物均系化名)